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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明月印

[一亩之地] 蜗牛蝈蝈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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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V.6]常住居民II

鲜花(49) 鸡蛋(0)
 楼主| 发表于 2024-4-4 10:51 | 显示全部楼层
何处月明



蒙山沂水
2024-4-11

我的故乡
不是枕着蒙山沂水而生
虽然她喝过蒙山的茶
吃过沂河畔的瓜

可当我远远审视故乡时
她总在蒙山沂水的怀抱里

我赤裸的双足
还有沂河沙湿软的记忆
沙子是被搬运而来
其中有沂河藏匿的礼物
——淘净的贝壳与砾石
足够装饰泥沙中滚爬的童年

无法想象蒙山
它没有泰山高高嵌入蓝天
让人远远惊艳的轮廓
我只能用金银花盛开
红薯板栗与本家嫂子的憨实
单薄地拼凑心中蒙山的样子

想否认自己是蒙山沂水的游子
可每次背井离乡,她们都在以
故乡山河的身份呼唤我
沂水已经摩登得失了野性
而蒙山一直在等我赴约
在我的双足踏上蒙山之前
必定是——天下无山可览

小 姑
2024-4-8

母亲说小姑年轻时就整天笑眯眯的
大姑要上学,爷爷不让
小姑被爷爷逼着去学堂
却逃学做了睁眼瞎

小姑少了些见识,却聪慧
小姑父识不了很多字,也算能人
在周围人还只靠种地养活时
他们寻得份拉煤卖碳的活计

用两双整日洗不净的黑手
靠力气赚些干净的钱
那时煤炭装卸全是人工活
小姑矮矮小小干活像个汉子

一对勤劳实诚的庄稼人
没少吃赊账死账的亏
数着别人赊欠的钱
小姑辛辛苦苦笑眯眯地过日子

可路却无法平平坦坦
一个药罐就是一个家的苦难
表弟大病一场
姑父又病一场

日日起早贪黑半生都在劳作的人
如今年迈依旧清贫
小姑与姑父拖着羸弱的身躯
只能养些鸡鸭来赚零花钱

小姑还像以前那么爱笑
听说我们回家还是会忙不迭采摘
未到收获季节的花生土豆红薯蒜头
把即将返城车的后备箱塞满

依然会笑眯眯地看我们吃
她送来的馒头;一边笑眯眯地
聊家常,一边用皲裂
贴满胶布的手与我们一起包水饺

那双手已经酷似奶奶的手了
我们谁都不会对她说:别包了
因为——返乡过年的我们融入了故土
而走娘家的小姑需要融入我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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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V.6]常住居民II

鲜花(49) 鸡蛋(0)
 楼主| 发表于 2024-4-4 10:51 | 显示全部楼层
季节风



落 叶
2024-4-10

只有那些最娇小的叶子
熬过了冬天
时值红叶与绿叶换岗的季节
风吟诵的是落花的悼亡诗

红叶无法在人们心头着地
这美好的春光
不得不因此疼痛一秒。林荫道上
铺开一地血红的碎玻璃

野草地(二)
2024-4-10

春来父亲会以除草为由
拒绝回城
而我每每看到野草地
都像回到了故乡

不否认自己骨子里一直
奔腾着草的野性
虽然,已做不了毫无顾忌地
越过冬青享受阳光的草儿

乐见一片草坪荒芜
草儿不必天天迈着整齐的步伐
列队出操。不同品种的草
都有一方土,无拘无束挺起腰

各种野花次第开
打破垄断与整齐划一的纲条
一切生的火焰自由跳跃
蜗牛与蝈蝈无人惊扰


没有麦田与果园的城市
也在呼唤被田园驱逐的野草
野草一直闹着进城
除草的钞票或许也在梦想下乡

绿 波
2024-4-9

一场雨
凋谢了阳春
曾被花朵占据的光秃秃的枝头
变成了叶的地盘

鸡爪槭、石楠树一夜间擎起火炬
发表热烈的宣言
不需再因花朵分心的大树
一心一意发酵自己与鸟群的梦想

转眼间我们便可在大树的梦想里
休闲、纳凉、畅想
绿波坐稳了自己的皇位
虽然他依然会改变懵懂的青葱

所有的不安、躁动与患得患失
也随花而去了。鸟儿心甘情愿
做了绿波中的鱼儿。而我们
心潮涌动一次,绿波就柔声抚慰一次

花落以及轮回
2024-4-7

雨是来带花瓣离开的
所有钟爱花朵的人
都在毫不迟疑地践踏着落花

清明节刚过
我们刚为心中沉淀的爱
祭奠过离世的亲人

由脚下踏过的花瓣
想到口中的粮食
或许来自几百年前的尸骨

亲人的亲人尸骨——那些
被我们爱过的亲人
所曾爱过的亲人故去的前辈

我不质疑爱的短暂与虚伪
这世界有狂热的夏
有冷酷的冬,以及各种轮回

花是轮回之始
也是轮回之末。而我们的爱
和我们的肉身与花瓣一样

都只是抟起的一撮土
而我们的回归,也是在等
一场解构的风雨

图书馆里的病人
2024-4-7

我没事就来图书馆“上班”
可他整日没事天天来
是不拿图书馆工资的“上班族”

图书馆的寂静是一味药
他是一个想借图书馆的寂静
治愈或缓解病痛的人

他需要借这种独特寂静的清澈
稀释心境的浑浊
这种清澈无法通过面壁或闭门获得

他喝茶看书翻阅杂志
偶尔忍不住口中念念有词
诅咒我横在地上的电源线

或对一个看着不顺眼的人
低声谩骂出口
所幸很少有人与病患计较

不知他生病的人
也大多舍不得打碎寂静
让尖利的碎片在众目睽睽之下

发出刺眼的光芒
从而让自己也变得格外刺眼
就像今日这个与病人争吵
并叫来保安的姑娘


有感于小灯笼
2024-4-7

不知这个城区春节如何摆的盘
一些小小的红灯笼
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树枝

这个市区被摆弄成一盘
剁椒咸菜
怎么看都难撑起台面

令人恼的是 这盘咸菜
四月还未吃完。清明节的市区
还穿着村头二丫的碎花袄

争先恐后挽救败笔的新叶
藏不住无数小灯笼的细碎俗艳
可惜了春天 这桌大餐

四月的美好
2024-4-7

(一)小情侣
草坪前的长椅上
坐着一对二十出头的情侣
没有卿卿我我的情节
平淡却不刻意亲近或疏远

四月的无数种花儿
正在一一路过他们
时光穿过花季,折射出他们
七十岁时也这样歇息的画面

(二)学步的老人
一位七十岁的老人
拄着四腿拐杖蹒跚学步
一个孩童学走路只需要十几天
老人已经练习了整整一年

可这依然让人欣喜
陪他练习走路的人,已由儿女
换成了春天。他收回了
被病魔剥夺的腿脚控制权

(三)放风筝
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放风筝的快乐
——放飞者不是拥有了飞翔的风筝
而是获得了一对飞翔的翅膀

御风而行的不是风筝
是放飞的人。他们比别人多了
一片广袤的天空,并把这片天空
分享给每一个看他们放风筝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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